潜艇 初回栲栳岛、为水抗争

潜艇 初回栲栳岛、为水抗争

文/刘勇(战友共同回忆)

  1977年我们返回青岛栲栳岛基地，基地领导和全基地官兵为了迎接我们，特地组织晚饭后看电影，那天我们每人拿着小马扎排着队伍步行去海滩看露天电影，当基地官兵和老百姓看到我们身穿藏蓝色尼子水兵服、脚穿黑色大皮鞋，排着整齐的队伍走来，基地官兵和老百姓都站立起来鼓掌欢迎，我们也倍受鼓舞，个个精神抖擞、步伐更加整齐，只听得“唰！唰！”的裤腿的磨擦声，以整洁的军姿回报基地官兵和老百姓们的热情。

  1977年5月，因驻地楼房刚盖好，电灯像个萤火虫一般亮，自来水水流也很小，每天由基地的水车给我们送水盥洗，每当傍晚水车来时，我们全体官兵都拿着自己脸盆、饭桶、汤盆和能盛水的一切容器来接水。为了解决用水问题，我们艇在楼房边自建了个水池，每天由基地的水车给我们送水，后来还发生了为水而战的小插曲，引发了艇员与地勤人员斗殴，被通报批评。

   因为我们艇的驻地楼房刚刚盖好，我们刚入住几天后，楼里的电灯泡就开始像个蜡烛苗一般亮，黄黄的，幽灵般恐怖，胆小的战士都不敢进楼，这可真是灯下黑了，什么都看不见。具有电工知识的我，知道这肯定是电源电压不够220V呀！洗漱间里自来水水流很小，时不时就断了水流。干部战士上艇累了一天了，为了保养机械，浑身油污、脏兮兮的回到宿舍楼里而没有水用。后来，每天由基地水罐车给我们送水，每当傍晚时分，我们401艇的全体官兵手里拿着脸盆、饭桶、汤盆和能盛水的一切容器，聚集在一起，翘首以盼地，盼望水罐车的到来。有时候水罐车还不守时，我们会手里拿着锅、碗、瓢、盆扫兴而归。每当等到水罐车来时，未等水车停稳，干部战士们蜂拥而至，抢着接水。因为水罐车也是洒水车，干部战士们生怕洒水车的水浪费地上，所以就要不间断地去接水，直至抢得盆满钵满。抢到的高兴而归，没抢到的丧气而回。当时那个景象惨不忍睹的！我们这些核潜艇的干部战士们，此时此刻就像被救济的灾民一样狼狈。

为了解决全艇官兵的用水困难，在鱼雷军士长张友清的牵头下，由声呐军士长梁恒成组织建造，在水兵楼的楼梯口外边自建了个占地约长5宽4米高2米左右的水池。每天由基地水车给我们送水，往我们这个水池里灌水，免得干部战士再去抢水。而且这个水池可以储水，随时可以取用。这个自建水池只能解决了全艇指战员的早晚的用水、洗漱问题，洗澡那是非份之想。

   但是，好景不长，1977年6月9日的上午，我们全艇干部战士正在会议室里开会，聆听李志堂政委的讲话，我们听着听着，就听见楼下环境乱糟糟的，并传来急促的汽车加油的“轰鸣”声和人员的吵闹声。盖这个水池子，我们使用了基建部门的几块水泥预制板用于盖水池顶，我们用的是旧的预制板，海军工程指挥部的二工区那个科长，硬说是用了他们好的预制板，并派二工区加工连的战士调用汽车吊车来拆除水泥预制板。当时司机带来了四个女基建工。女职工一边骂一边吊预制板，他们以为女人我们不敢怎么样，所以就引起了身体接触。二工区的两个战士开着吊车硬要吊走，我们艇员不干，引起纠纷。此时会议室里的气氛开始乱了，听不进去李政委的讲话了。全艇的干部战士们都按捺不下、都坐不住了，乱哄哄的，吵吵要冲出会议室，一探究竟。

  此时李志堂政委为了稳定干部战士们这激动的场面，“啪！”的一下拍了桌子，大声喝道：“谁敢出去我就处分谁！”，此刻，喧闹的场面立刻鸦雀无声、即刻静了下来。然而，桀骜不驯的我，怎能耐得住这血性的侵犯，只觉得鲜血往头上拱。为了大家有水用，我拉开会议室的门就冲了出去，跑到楼下水池边，就看到,付照贵艇长正和汽车兵说话，而那个基建的汽车兵比划着要和艇长动手，我立刻上前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。当时,付照贵艇长穿的是工作服，基地兵他分不出来站在他面前是干部还是战士。我和军士长张文昌就上去了，并窜到水池上面和安装吊钩钢丝绳的基建兵推搡起来，阻止他安装钢丝绳，基建兵被我们推倒。但是，他抱住了我的腿，我说：“给他推到水池下面去！”，我和张文昌军士长，好像还有一位战士，我没看清楚是谁，就往水池下推，可是我的右腿被紧紧地抱住，使我抽不出来脚，也推不下去这位汽车兵，就这么僵持着。然而水池下面的汽车兵司机开动起重臂吊钩，钢丝绳拖着吊钩，向着水池子上的我们头上甩了过来，吊钩是吊重物的，这要是砸着哪里，那都是要命的，好在我们都躲开了。吊车司机一看，吊钩没甩着我们，然后他就下车用固定吊车车身伸缩臂的摇把，向我们上面扔了过来，此时，时刻趴在二楼窗户上观望的老兵金柱，一看不好，急忙向我们喊“注意！注意！”，场面那么乱，哪里听得见。此时的我也算倒霉，鬼使神差，我抬头转身查看时，“咚”的一下，忽然觉得自己头部被重物击中，脑袋立刻晕呼呼的，我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不让我倒下，鲜血很快流了下来，洒在雪白的水兵服右侧衣服上。在场的另一位战士说：“谁流血了?”我说：“是我流血了！”我挣脱出来紧抱着我右腿的基建兵战士的手，跑上三楼更衣室，脱下水兵服换上工作服正准备下楼去干，这时艇上林军医追着我并拦住了我，不让我下楼去。林军医帮我检查了受伤的部位，摇把砸中了我的右侧头颅太阳穴上一点，砸裂了右耳，林军医帮我进行了简单的包扎，带我下到一楼的舵信班宿舍，平躺床上休息，等待送医院进行处理。此时，我看到同时被我推倒的基建兵此刻也躺在我的右铺。

此时此刻宿舍里就剩下我和基建兵的两人，那时我时刻防备着，只要他敢来犯动手，我就和他干。其实是想多了！

此时楼里正在值更的是付航海长薛发玉和雷声军士长梁恒成，打了电话，支队长戚贵峰也来了，进到室内，打电话叫警卫连过来。

后来，我被抬上救护车由徐洪述军士长护送我到青岛海军401医院，医生让我歪着脖子并拍摄头部X光片，医生讲确诊：“右侧颅骨骨折”，医生向徐军士长询问事故是怎么发生的。我的脖子在X光机上都歪酸了，听他们还在说话，我就嚷了一句：“好了没有？”医生说：“好了，人的头骨是由29块组成”，此时此刻，我牢牢地学习和记住了这个数字。当时我的意识还是很清楚的。

救护车连夜将我送回部队驻地医务所进行休养，每天给我喝一大瓶甘油水，油油的甜甜的，但是不好下咽。甘油的主要作用是一种能量补充剂，疗效是：可以有效地降低颅内压，防止颅内压轻度升高。在我住院的某一天，艇上李志堂政委和基地支队长戚贵峰到医务所来看我，当李政委走在前面见到我时，用眼色示意我躺下，我没照李政委的意思去做，而是坐在了床上。休养了十几天后，我回到艇上。这兵还得当呀！水兵服也得穿呀！可这带血的水兵服怎么穿？老机电长王仲秋，告诉我：“上伙房找点盐，浸泡清洗试试”，我按照这个方法一试，果然，还真管用，衣服干了之后还真看不出来曾经的血迹了。

此事件惊动了舰队，后来，后勤部部长来到401艇部，说是你们不要袒护部下，为此杨剑欣副艇长，据理力争，同他吵了几句，但是，没有什么结果。后来，支队上报到海军，肖劲光司令员让秘书乘飞机来支队，指示他谁也不见，到艇停靠的码头上，拧一下水龙头，看看有没有水就回来。秘书来了一检查，果真没有水。回去就上报司令员，于是肖劲光司令员下令：用最好的预制板把水池子修好。果然两天后，海军北海舰队工程指挥部的领导派二工区的施工人员将水池修好了。

  1978年元旦，基地官兵元旦联欢时，基地领导宣读了事故通报，此次打架事件：重伤一名，轻伤2名，重伤的那一名就是我，---嗨！我暗暗地低下了头，年轻气盛，天不怕、地不怕自食其果！

  伤口愈合后颅骨至今还有一道撞击的沟槽，右耳朵也留下一道裂痕，当情绪激动时，往往这个沟槽隐约作痛，时刻提醒我：凡事不可激动，冲动就是魔鬼呀！血的教训要记住一辈子！

“为水而战”，我受了点伤，自我感觉也很不光彩。负伤没有用在战场上。而是当时军内办事推诿，不能及时得解决艇员的基本生活用水问题，造成下属相互斗殴和伤害。所以，退伍后，我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，将此教训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底。惭愧呀！不容启齿！只有这次入群后，艇长提及此事，让我写出来，让后来的核潜兵们，了解一下我们当年的艰辛，连最基本刷牙、洗脸的水都要全体艇员去抗争。

当年的“为水而战”受伤的是我自己，我也会深刻地汲取教训，警示自己。肯定,当年也会给艇领导们,带来不必要的麻烦，在此我深表歉意！然而，付照贵艇长当年挡在水池前的魁梧身躯，使我至今不能忘却，深深地缅怀老艇长付照贵先生及仙逝的战友们，愿天堂无恙！

刘勇告白：尊敬的程文兆艇长、杨剑欣艇长，及全体401的战友们，原401艇甲76年舱段兵刘勇向首长和战友们报到：久违了战友们！向战友们致崇高敬礼！感谢《潜战友之家》这个平台，使我有机会寻找我们401艇的战友们！感谢罗勤超战友、罗祥斌战友拉我入群！使我40多年心心念念的愿望实现了！大家好！战友们！

战友留言：

1、杨剑欣艇长：欢迎刘勇入群。杨剑欣找了你好久了。

刘勇回复：@杨剑欣 ，谢谢杨艇长，我记得您当年个子高高又很魁梧高大帅气，但是，可能不久我就退伍了。我拜读过您在《潜战之家》发表的文章，了解您是水手长出身，了解了许多401艇的故事，向您致敬！

刘勇回复：@杨剑欣 谢谢杨艇长的鼓励！是的，我们这一代人真的是不容易！经历的太多。我是退伍之后思恋百人同操的401战舰和同吃一锅烩的战友们。写了这篇《军旅生涯》，遗憾的是没有准确的时间表述。但是，通过此篇和《潜战友之家》平台及@罗*太极潜龙 @罗祥斌 @程文兆 战友的帮助，使我找到了401潜艇群，和思念的战友一起群里相见。否则将是我永远的思念。感谢战友们！如果文中有不妥之处，还请老兵们谅解！

2、程文兆艇长：欢迎刘勇老战友归队，记得1977年建水池，2工区要拆掉水池，为保护水池不让拆，你当时还光荣负伤，说起来这事就好像昨天一样，你抽空把这过程写出来，让后人知道首艇人的艰辛。

2022年5月15日

刘勇回复：@程文兆 谢谢程艇长，保护水池这一块我还真写过，虽然是为水而战，但是又违背军队的纪律，不足挂齿。好的，过去的事我再找一下，让后面的战友也了解一下我们当年是多么的艰苦。

刘勇回复：战友们早上好！应程艇长的提议，我将1977年6月9日，我们艇，为了生活用水与基地后勤部门展开的抗争过程，我整理了一下，发给大家娱乐一下。当年的我年轻气盛、“冲动是魔鬼”一点不假。让后续的艇员们了解一下，我们当年是多么的艰辛。感谢罗祥斌战友提供的王中秋机电长、林有来军医、陈立云军医的姓名，因为时间久远我都忘记了。文中过程仅供回忆参考，不实之处。请战友们提出，我来改正。谢谢战友们。

刘勇回复：@趙春田 谢谢前辈！只不过为此负伤不是在战场上，不光荣！万一有个好歹，还真没法向家里人交代。＂冲动是魔鬼＂！但是，我这60多岁的人了，还和年青人一样，血气方刚的！

4、冯大勇：做为青岛人证明一下，那个时候青岛遇到了不知道多少年一遇的干旱，居民家里水龙头全关了，发水票定时定量供应自来水，以后引黄济青工程建成后才好了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22年5月17日

5、鱼雷军士长张友清:欢迎老战友刘勇入群[庆祝][庆祝][庆祝]

刘勇回复：@张友清 军士长您好，我记得您是鱼雷班军士长，瘦瘦的身材，一开口南方音。祝您身体健康快乐平安！

张友清：应该是77年6月9日发生的群殴事件。2022年5月17日

6、雷声军士长罗勤超：欢迎刘勇战友归队！ 2022年5月15日

那个时候我们艇住在靠供暖气房旁边的那栋艇员宿舍，宿舍楼外面有个水池，二工区要关水，我们不让关，然后就为抢水打架了，厕所还在外面用，厕所旁边还修建个养猪场。2022年5月17日

7、堆舱军士长李俊祥：核潜艇第一次回家，基地领导都没有到码头迎接一下。想想吧！为什么核潜艇部队那么可怜？一个核潜艇艇员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十分重视的，而我们连洗脸水都没有！这是和国家大气候紧密相联系的。核潜艇在那个时候被有些人认为是劳民伤财的！差点下马！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22年5月17日

8、主机班军士长万永春@刘勇 受伤的应该是你，因为你的耳朵被对方汽车摇把摔伤并出血了，我们一看情景立马冲上去把对方按倒一顿猛揍，正好付照贵艇长出来制止，戚贵锋支队长拿着电话向舰队饶守坤司令员报告，说对方打我们的战土了，又上来了，饶司令指示:抓起来……

编后语:没有前辈对核潜艇的建设的不懈努力,哪里有我们国家稳定平安的环境建设,世界一直不太平,敌人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。。。。。向前辈的付出致敬！